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俞州城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,陆韬一身普通青色长衫,天不亮就等候在此,远远望见贺纶的车马,他矫健的跨步上前,毕恭毕敬的亲自递条凳伺候贺纶下车。
贺纶双脚落定,才将车厢紧随其后钻出的一个矮个少年直接打横抱下来,众人诧异的同时连忙垂首。
原来那不是男孩,而是个做男孩打扮的女孩子,头上戴一顶遮挡海风的帷帽。
在大康女孩子做男子打扮很寻常,但男人穿女人衣服问题就大了。
是以汤媛这身男子打扮并未吸引异样的目光,而别人只要稍加观察也不难发现她是女的。
却说她连车外的景象都没看清便被人抱了下来,惊慌之余下意识的环紧贺纶脖颈。
贺纶笑了笑,拆开她环住自己的胳膊,小声道,“晚上再抱,现在下来自己走。”
谁要抱你!汤媛面红耳赤跳下来。
陆韬神情如同见了鬼,什么洁癖不洁癖的,只要见识了女人,原来大家都一样。
汤媛没想到陆韬这么年轻,市舶司的提督经事难道不应该是四十上下油滑世故的中年大叔吗?
而陆韬显然不是中年大叔,年纪也最多不超过二十二三岁,高大劲瘦,鼻梁直挺,嗓音中气十足,眼睛炯炯有神。他只扫了汤媛一眼,就对身边人低语几句,很快就来了一位面容和气又透着精明的媳妇自称顺娘。
顺娘屈膝施礼道,“今后娘子有何吩咐,只管使唤奴婢去做吧。”
“不必多礼,有劳了。”汤媛微微颔首,客气道。
顺娘恭恭敬敬的领着汤媛一行人回到住处,一溜粉墙,外表古拙而朴素的老宅,进去才发现山清水秀尽在其中。
再看看身边的女汉子枇杷,从陆韬出现那一刻就变成了鹌鹑,这让汤媛浑身不适,忍不住小声道,“难道你跟陆大人有过节,为何总躲在我身后?”
枇杷大惊,“这都能看出来?”
“怎么看不出,你统共朝他看了十二次。”汤媛道。
枇杷捂脸大窘。
原来不是有过节,而是喜欢英俊高大的陆大人。
谁知枇杷一力否认,“姑娘莫要取笑我,才不是喜欢,我只是……很崇拜他!”
说到最后一句,她的眼睛亮晶晶的,双颊泛着薄薄的粉晕,那模样竟是有些眼熟。汤媛似是被刺了下,强笑道,“崇拜不就是喜欢,有何分别?”
枇杷摇了摇头,“那不一样,在我心里他就像一尊神一座佛,是不能亵渎的。”
这只不过是因为得不到才如此安慰自己的话。但汤媛没有戳破。曾经她喜欢贺缄的时候也常常用男神二字来自我安慰,其实不过是因为得不到罢了。但女孩子长大了,暗恋个把男人不是啥坏事,况且陆韬看上去十分爽朗亲和,说不定真能跟枇杷有个缘法。
孰料枇杷下一句就是,“陆大人已经有未婚妻,今年刚订的亲。就是没有他也不会看上我。我是个粗人,从小就在山上打滚,十岁才知道自己是女的,他呀,只喜欢穿裙子香香的姑娘,哪里会多看我一眼。”
可是现在的枇杷就是穿裙子香香的姑娘啊。汤媛诧异的看向她。
枇杷嘿嘿一笑,不再多说,欢快的拉着她手四处游逛一番。她来过俞州一次,告诉汤媛这里的街市不但热闹还不像京师那么矫情,大家就爱在街头大碗喝酒大碗吃肉,就连私塾的夫子也不例外。
怪不得这里这么多大排档烧烤摊。
顺娘道,“这里民风开放,百姓安居乐业,治安条件极好,白日里大姑娘小媳妇踏春踏秋,四处游玩再寻常不过。娘子若是有兴趣,不如让奴婢陪您到处逛逛。”
汤媛欣然道,“那真是极好的。是了,不知顺娘可认识此地府衙户房的经事?”
顺娘冰雪聪明,“娘子可是要打听什么人?只管说来,奴婢比那经事还精通。”
敢做这样的保证,可见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奴婢,而陆韬将这样的人安排给汤媛,自然是依据贺纶的态度,似他这样的人精,很多事都不用主子吩咐,只需一个态度即可揣摩明白。
汤媛就算对江湖涉世不深,也感觉到顺娘的非同一般,神情立时戴上了三分慎重,坦诚相告,“我乃裕王的掌寝,顺娘不妨称我汤娘子。实不相瞒,我有一位干爹,老家便是在此地,我很挂念他,但并不知他在何处落脚。”
这个走白路最有效的法子就是去当地府衙的户房查询户牒。只要陆小六来到俞州城总要与城门核对户牒,城门核对后当日就会上传给户房,由户房登基造册,若能藉此查到大概范围,汤媛这心里多少也就有了底。
但宫女的干爹除了太监不作他想,纵然这位掌寝再得宠,王爷也不大可能有时间抽空去管一个太监,是以汤娘子先向下面人求助确实合情合理。顺娘了然的笑了笑,“敢问令尊高姓大名?”
“不敢当。干爹姓陆名小六,今年六十有七,体型瘦弱,有点驼背。”汤媛将情况细细交代。
陆小六有恩于她,还把她当自己的孩子,既送玉斋又送人,却不求任何回报,汤媛于心难安,再思及他的身体状况就更是难以入眠。
她不求别的,只想找到干爹,跟他好好商量,不如留在京师养老,她会把他当亲爹孝敬的。
却不知她心心念念的干爹此刻正躺在一处高大的深宅中,双眼被黑布蒙住,气息微弱,如果不仔细瞅,说不定还以为是个死人,他的双手双脚插.满银针,每一根都极为阴险的封住特殊穴位。
贺维左边嘴角微挑,将一张薄薄的纸样物件敷在自己脸上,对镜调整片刻,镜子里那张过于醒目的昳丽面容眨眼就变成一个面目普通的少年,不是丑,是普通,令人难生印象。
他低头咳嗽一声,掏出一粒乳白色散发着薄荷味的药丸吞服。
“陆小六,我这就去会会你心爱的徒弟,听说他已经娶妻生子,啧啧啧,我的属下最喜欢年纪小的漂亮小女人。”
仔细辨听,贺维用的并非原声,听起来沙哑难辨。
一动不动的陆小六总算有了反应,手腕抖了抖,面部依然僵硬。
贺维冷笑一声,大步而去,身后两个黑衣死士寸步不离。他穿过密室,推开暗门,直接跨入一间正常的寝卧,那两名死士对他欠了欠身,依次退下。
寝卧的床上蜷缩着一名面色苍白浑身发抖的少女,双手双脚皆被绑的结结实实,只能睁大无助的双眼望着陌生的男子,她痛哭流涕,“放了我吧……求求你放了我……要多少钱我都给……”
贺维微笑,俯身打量她片刻,用匕首挑开女孩绯色的薄衫。少女泪如雨下,几乎要晕过去,“不要,不要啊,我还是姑娘家,求求你不要伤害我……”
他对那孱弱羔羊的哀求视若无睹,垂首用力噙住她的脖颈,少女尖叫一声,鬼啊!!
须臾,贺维厌恶的吐出口中鲜血,“这味道,真恶心。”
只有处子的鲜血才是大补,这种早已*的委实恶心。贺维起身挥手扫落案上的瓷瓶,下人被巨大的声响惊动,连滚带爬跪在门外询问主上有何吩咐?
“把这贱货处理掉。”贺维擦了擦嘴角的血,“再把找了这么一个贱货给我的人……也处理了。”
他嚼了两口茶叶,重新漱口。
且说汤媛那边终于等来了顺娘的消息。
顺娘很遗憾的告诉她,“最近一个月根本就没有陆小六的户牒。”
也就是俞州城没有这号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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