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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八章 见风使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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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九十八章 见风使舵

    与此同时,咸满县郑家租的院内,所有灯笼烛火全点燃着,仆从都在忙着收拾箱笼,郑梓睿从县衙内回来后只交代一句明日早晨启程回洛阳,就将自己关进了屋中。

    那被捉进县衙大牢内的小厮也跟着郑梓睿回来了,他本是要一力承当下罪责的,可裴寓衡那厢证据充足,容不得他抵赖,签字画押之后他都已经绝望了,万万没想到郎君还能救自己出来。

    在郑亦雪叫他过去问话时,他还记着郎君的吩咐,只道自己刚被捉了进去,郎君就将他带了出来,隐去自己作证之事。

    他浑身上下一点伤都没有,反倒让郑亦雪信了他,不过该去郑梓睿那里打探,她还是去了。

    郑梓睿被宣月宁一番话激得正在反思,见她过来,虽还是像以往一般,可心知她都做了什么,终还是不同了。

    “寒冬腊月赶路本就艰辛,你还是早早歇息,我不过是今日见淳元和他争吵两句,心中憋闷罢了。”

    郑亦雪连忙道:“阿兄,你注意身体,另外我们不在多留几日吗?裴县令那,我还有事要同他商议。”

    郑梓睿一身倦容,“不了,我们也在咸满县耽搁太长时间,再不走,只怕要在路上过年,至于你与淳元要谈的事情,既然他迟迟未应,只怕不能同意。”

    虽说此话是过于夸张了些,离过年少说还有三个月,不过他后面的话说的便是实情了,裴寓衡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,他不会投靠十一皇子的,多留无意。

    她还想再问些铺子烧火之事,郑梓睿不容置喙让她回屋收拾东西,脱口而出,“此事是误解,我已同淳元解释清楚,你不必忧虑。”

    就他自己都说不清楚,为何不质问郑亦雪同她说清楚,一如淳元所说,铁证如山,是郑亦雪自己雇人放火,好似也没甚说的。

    郑亦雪一步三回头的走了,隐隐不安。

    次日一早,郑家车队陆续离开咸满县,狂风阵阵,坐在车厢里的人只觉这风快要将车顶掀开。

    此次离开咸满县,同郑亦雪幻想中拉拢裴寓衡置宣月宁死地的灿然相反,有种被赶走的灰溜溜之态,作为咸满县县令的裴寓衡连面都没露不说,就连手下都没有还送行的,令她脸上憔悴遮都遮不住。

    道路两旁轻薄的白雪下是枯黄成片的田地,就在他们车队前行数里之地,一身黑衣的萧子昂正带着自己小厮等候在路旁。

    他也不客气,明面上他还是郑亦雪的未婚夫,双腿一夹马肚子就来到郑梓睿的马车前,“八郎可否稍上我主仆二人,出来的太急,我们连马车都没买上一辆。”

    郑梓睿就坐在车里,“有何不可。”

    说着让小厮们去给萧子昂匀出一辆马车来。

    哪怕隔着车帘萧子昂都听见了郑梓睿沙哑的嗓子,故意问道:“八郎可是身体不适?去往洛阳路途谣言,八郎还是养好身子再走。”

    郑梓睿无法在安然坐在车内,只得掀开车帘,他一宿未睡,眼里血丝遍布,“劳萧监察史惦记,我并无大碍。”

    “那便好,”萧子昂眸光流转,见了他这副样子坏心思道,“冬日严寒,八郎却匆匆赶路,要不是世人皆知八郎乃正人君子,我都要怀疑七娘铺子被烧同八郎有关。”

    车厢内,郑梓睿苍白的脸上连客套都消失了。

    像是开在天上之上的雪莲,被一场雪崩席卷而下,只余残身,看在萧子昂眼里,有种异样的美丽。

    他下意识将其面容刻进脑中,随即想起裴寓衡,打了个寒颤,将这点画面全然剔除出去,他刚才脑子进水了不是。

    “天寒地冻,逗君一笑,”看够了郑梓睿笑话,他脚一动,身下马匹走了起来,“多谢八郎准我同你们一路,萧某心中不胜感激。”

    在萧子昂骑着马去往被小厮强行收拾出的马车时,离郑梓睿不远的马车掀开了车帘,郑亦雪咬牙切齿的唤住了他,“萧监察史!”

    萧子昂想了一下,还是骑着马往后挪动了几步,蹭到她的马车外,居高临下望着她,“十一娘唤我何事?”

    郑亦雪瞧见他,当真是怒火中烧,近日不顺的情绪全朝他而去,“我倒是不知萧家已败落如此,竟让萧监察史连辆马车都买不起,还要和我郑家一起走?”

    “十一娘可以再大点声,让八郎也听听他的好阿妹,可有半点世家嫡女风范,竟如此咄咄逼人,”看她不忿,他又道,“家族之产又不全然都是萧某自己的,萧某食君俸禄,为君分忧,可谓两袖清风,十一娘提醒我了,下次面圣,我得跟陛下提提,赐个马车予我。”

    不知他为人,还真会被他骑在马上的风姿所迷,可郑亦雪因着婚事没少与他打交道,知道他内里是个多黑心肠的人,恨道:“当真是厚颜无耻!”

    萧子昂从不是个会怜惜小娘子的人,若说他对突显柔弱之姿的八郎还能起点小心思,可那也被裴寓衡对八郎的态度给劝退了,因而对郑亦雪的冷嘲热讽,他回击的更厉害。

    “要不民间总言,什么锅配什么盖,想来我这厚颜无耻之人,只有十一娘这种虚伪自私的人才能配得上了。”

    他这可真是把郑亦雪的面具拉扯下来,在真容上狠狠踩了一脚。

    郑亦雪一双美目里冒了火,压低声音道:“萧监察史因何不放过我?同我退婚之后,凭萧家的能力,可以为你择一位更加优秀的小娘子!”

    萧子昂道:“我认识的十一娘,可不是如此单纯之人,你会不知在洛阳因你之故,我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?十一娘,既然敢做就得敢担责任,我一日不同你退婚,只怕你一日不能如愿。”

    她生出悔意,早知如此,当年在洛阳,就该先行退婚,“你要拖至何时,才能消气?”

    “哎呀,”他叹了口气,“你千不该万不该,想着用十一来压我,我可不是能如你愿的人,十一娘,这门婚事,看来还要再拖上一拖。”

    他竟如此直白的告诉她,这门婚事他不退,几番打击之下,郑亦雪向他低下了高贵的头颅,“萧郎,你就放过我吧,为何要让大家在背后说三道四,你想要什么补偿,只要我能给,我便给你。”

    寒风凛冽,萧子昂已经被吹的浑身冰冷,怜悯的瞧着她缓慢地摇了头,眼前浮现的是那病弱之人的模样,“十一娘,非我不同意,而是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。”

    留下这句足以让郑亦雪浮想联翩的话,他直接钻进了点着火盆的车厢,缓了口气。

    他的贴身小厮正整理着一路的见闻,从头到尾,字里行间都是对裴寓衡的侧面夸赞。

    什么咸满县百姓夸裴寓衡是位好县令,对,就是这种朴实的令萧子昂不忍直视的话,想他萧郎,最喜花团锦簇的文章,如今能为了裴寓衡用最质朴的话夸他,已是表现出了他最大的诚意。

    除此之外,他站在外来人的角度,以贸易区和番薯为中心,写了百姓们生活的改变。

    首当其冲便是百姓们手里有钱有粮了,往常咸满县冬季漫长,四季只有夏季才能耕种,人们就指着这三个月种庄稼过活。

    可裴寓衡种植出了番薯,番薯一年种三岔,他们今年留了不少粮食过冬,其余的除了给县衙就是卖给了宣月宁,赚了不少钱。

    手里有了钱,理所应当就该开始买卖东西,贸易区的开展让不少商人闻风而来,百姓们买东西也不用非得跑到州府,就近解决,省事不说,还带动了经济,肉眼可见,街边商铺多了起来。

    其次就是边关战事,他识时务的紧,既然不能用计诬陷裴寓衡,便客观将贸易区建立缓和战事直言上秉,还将和童将军密谈之事尽数写了上去,做了一份详细的用贸易区打进他们内部的计划。

    再来……萧子昂打了个喷嚏,这是他带着小厮在外面等郑家车队冻的。

    他昨晚看戏看的来劲儿,谁知晚上临睡时裴寓衡找了过来。

    雪过乌云散,隐在其后的圆月发着晕黄的光芒,照在一身病态的裴寓衡身上,让他误以为美人投怀送抱。

    可哪知美人见了他便说,“你明日同郑家一起离开。”

    美则美矣,可谓毒药,碰之不得。

    “裴县令此话何意?怎么三更半夜来寻我?怕我萧某人待久了查出些什么?”

    萧子昂也只能过嘴瘾,二人都知他不会违背女帝意愿。

    裴寓衡从容地走进萧子昂的房间,抬起宽袖低声咳嗽了几声,脸色更是苍白,“萧监察史,我有一桩交易想同你做。”

    “瞧瞧,我这小厮太不懂事,怎么也不给裴县令倒杯水,”他走到桌前,伸手摸了把壶,“水有些凉,我这就让他烧壶热水进来。”

    而后,真就让小厮重新倒了合适水温的水进来,亲自递给裴寓衡,“不知淳元,想同我做何交易,萧某洗耳恭听。”

    前一句还讥讽着,后一句萧子昂就能哥俩好到勾肩搭背的亲密样,见风使舵的本领可谓之高。

    裴寓衡仅瞥了他一眼,接过水杯不喝,直接从宽袖中拿出一张轻飘飘的薄纸。

    萧子昂一看,先是不解上面满满一页的人名,待看清他们人名官职,才惊着看向裴寓衡。

    “前年盐引一案轰动一时,可除了抓出几名替罪羊,未曾撼动半分,这上面人名全是参与者,且是尔管辖之地的官员。”

    裴寓衡一边说,一边将另外一张纸拿出,上面明列官员所犯之罪,“避重就轻,牵一发而动全身,萧监察史,淳元有份大功绩欲要送予你,且看你敢不敢,能不能吃下了。”